1月28日

  工作第三天

  剛穿上圍裙,Marina就唱著歌,蹦蹦跳跳的跑到我面前,用奇怪的旋律向我說How are you

  fine,我心想這是二十年來第一個用歌聲向我問好的人

  fine~她面帶笑容,一邊用歌聲重複我的回答,一邊踏著奇妙的舞步走出門外,開始一天的工作。


  也許是身體已累積了前兩日的疲勞,才洗沒多久的衣服就覺得有點累,只好站起來休息一下,然後去找輕鬆一點的事作。

  今天第一次晾衣服,站上三樓頂樓突然讓人心情大好,Prem Dan的旁邊有鐵路經過,鐵路旁又是市集,無意間瞥見真正的印度生活,心中有些驚喜。



  昨天那位年輕的女病患今天坐在門外,餵她的是小萍。


  “她昨天不吃飯"我說
  “真的喔?她昨天不吃飯喔?"小萍露出緊張的神情,然後才說這個女孩的確有精神方面的問題,不吃飯是因為之前曾被魚刺卡住喉嚨,心裡還有恐懼。


  還有她這個月已經跌倒撞到頭兩次了,我摸摸她的後腦,果然如小萍說的,頭骨已經撞到有點變形……
  如果再跌倒第三次的話可能就……



  聽到這裡我這才發現,原來她是被綁在椅子上的


  我一言不發的盯著那條綁住她的繩子
  她轉頭對我笑了一下


  如果,昨天我就真的照修女說的,她不吃就算了呢?




  中午,正在餵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,突然看見對面床位的病人露出求助的眼神,有點萎縮的雙手正努力的想脫下褲子,上半身的衣服也掉了一半,露出一邊的肩膀。

  正覺得疑惑時,就看見地上有一灘大便。


  該怎麼辦?看樣子我是唯一發現她需要幫助的人,現場沒有其他志工,只有兩三個修女正手忙腳亂的幫一位乳癌患者換藥,而我手中還端著咖哩飯,身邊的老人正用眼神告訴我她在等著吃下一口。

  先把飯餵完吧,我告訴自己。


  但如果現在手邊沒有工作,我會去處理嗎?
  一個疑問閃過腦海


  不到幾分鐘,已經有其他志工過來抱她到浴室清洗,另一位印度雇工則開始刷地。沒多久,我也餵完盤中的食物,然後輕輕摟一下她的肩,起身離開。

  走道旁一直有病人發出奇怪的呻吟聲,或是伸出手想要請我過去,或是說著我不懂的語言,我難得躲開所有人的眼神,快步離去



  良心開始不斷質問自己,剛剛的行為到底對不對

  強烈感覺到自己開始出現障礙了,即使這只不過是第三天


  我並不是不害怕,我並不是真的彎得下腰,也許我只是被初到新環境的新鮮感給沖昏了頭。


  如果真是這樣,那我到底是來這裡做什麼的?
  如果真是這樣,那這些病人到底算什麼,這些活生生的生命,到底算什麼?

  想到這裡,我第二次覺得自己是個混蛋




  背起背包踏出大門,走過外面的貧民區去等公車,我走得很快,腳步卻很沉重。


  發現自己遇到困難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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