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teps's

2月2日

　　才剛穿上圍裙韓國志工就請我過去幫忙，原來是有人尿床，趕緊抱她到浴室洗澡。

　　我們手忙腳亂的合力脫下她的衣服，老人全身赤裸坐在冰冷的水泥澡台上，身體不斷發抖。

　　瘦是可以預料的，但是在發現她的大腿竟然比我的手臂還細時，還是看傻了眼。



　　老人看到擺在旁邊的肥皂，抓起來就往嘴裡送

　　“Nein！！”，我趕快握住她的手，慌亂之中竟然莫名其妙冒出好久沒練習的德文。

　　碰到老人手腕的那一瞬間我又呆住了，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個動作，那雙手瘦弱到我擔心自己稍微用力就會害她骨折。


　　這時，韓國志工已經開始幫老人抹肥皂洗身體。
　　我愣在旁邊一點動作都沒有，事實上也不敢有什麼動作，因為真的很害怕自己會傷到她，我猜韓國志工心裡一定有點後悔找我來幫倒忙。

　　我們又合力幫她穿上衣服，然後把她抱回床上，老人很快的縮到毛毯裡，顫抖的四肢這才慢慢緩和下來。




　　又輪到44號換藥，志工緩緩拿掉覆蓋的紗布，我怕前天的事情又重演，趕緊抓住她的手，看了一下，傷口已經好一些，但還是明顯可聞到裡面傳出陣陣的異味。

　　“現在已經好很多了，她剛被送進來時整隻耳朵是綠色的”，小華的話把我嚇了一跳。

　　過程大致還算平和，雖然老人仍不時掙扎，但已經少了痛苦的呻吟。



　　去看了一下小華口中原本很開朗的9號
　　她面無表情，連看都不看我一眼

　　“Hello＂，“Good morning＂，“How are you＂，我試著發出各種聲音吸引她注意，心想即使她覺得我很煩也沒關係。


　　可惜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

　　我伸出右手，她終於動了，也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，只是仍然無精打采，也沒有正眼看我。


　　我怎樣也無法把眼前這個人和“開朗＂兩個字搭在一起

　　小華說9號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，也許她心裡正害怕著自己也要走到盡頭了吧……



　　垂死之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？


　　我無可奈何，只好小小嘆了一口氣，起身離開


　　經過29號面前，她挪了一下身體，示意要我坐下來
　　然後她靠到我身上，我則順勢抱住她，沒有多想


　　一位修女突然對我說“She is crying”，我又嚇了一跳，低頭一看，果然發現老人眼眶含淚。


　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
　　只能替她把毛毯拉好，然後抱得更緊一點

　　她沒有滴下任何一滴眼淚
　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我覺得她在強忍



　　突然想起昨天那位阿根廷志工給我的擁抱

　　突然好想謝謝她，可是語言不通，我們兩個之間一句話都沒說過，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該怎麼問，要怎麼讓她了解我想表達的？




　　偉迪說我不用多講，直接去抱她一下她就明白了


　　我也知道



　　但我畢竟不是那樣的人